Author:影存 保鑣X旅行者 「啊?」 他的質詢總是這樣,一個簡潔有力的狀聲詞就代表了一切。這個早晨也沒有例外,在公司的主管把他叫了進去,給他這次的工作內容後,又得到這樣一個情緒性強烈表達性不足的回應。 雖然再怎麼說自己好歹也是這男人的主管,但甭提他了,就連自己的頂頭上司也都對他敬畏三分,因此此刻他也只是陪笑,心中暗幹幾聲,擺出縱橫商場幾十年的老狐狸姿態,擠眉弄眼道:「唉呀別這個反應嘛,你想想看,這次的保護對象是個四處旅行、舉目無親的無業遊民吶,就算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恐怕也不會有人找上門來的……哈哈!而且只有一個月而已,很輕鬆吧?拜託你就接了吧,柯布?」 上天保佑他沒把嘴角給笑裂。 名為柯布的男人改變坐姿,重心前傾,將煙圈通通朝他上司臉上吐,弄得後者青筋畢露、笑容僵硬,如坐針氈等待他的那句「不幹」,一邊想著自己該怎麼向他的上級報告柯布的拒絕。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柯布站起身,「嘖」了一聲後掉頭就走。門被甩開,然後就大剌剌地敞在那裡。直到煙味散去他才打了個哆嗦,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急急忙忙撥通給上級的電話,講話口氣活像是苦等十年終於等到兒子的新手爸爸給自己垂垂老矣的父親打電話報喜。 「喂,總經理嗎?他接這個案子啦!您聽到了嗎?柯布他接了啊!終於、哈哈哈……」 ※※※ 辦公室裡的冷氣總是開得太強。 柯布索性也就利用這點,老以自己討厭冷氣的味道為由,拒絕待在屬於他的那個位子上整天,而事實上是,到後來除非必要,他連公司也不會踏進去一步。 接下了新的工作後他走回他的位置,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躍,敲打了一長串密碼後調閱資料,影印了兩份出來。彎腰取走,讓菸味嗆得好幾個同事以自以為沒被他發現的手勢掩住口鼻。柯布覺得好笑,刻意放慢了行走的速度,掃視他們,直到他們一個個面有難色地繼續自己的工作才結束。 ──沒有什麼好質疑的,他才是真正君臨這間保鑣公司的人。因為在這種地方,地位頂多和年資以及運籌帷幄的能力相關,除此之外形同廢鐵。只有實力才代表了一切。 所以管他是什麼身分,反正沒有實力的傢伙在他面前通通乖乖閉嘴就行了。 在公司附設的咖啡廳隨意找了一個空座位,坐下後沒多久就有個明顯是猜拳猜輸、被推出來的服務生,帶著臉慷慨赴義的表情慢慢走向他,口氣僵硬地問他需要些什麼。 稍一抬眸,瞄了對方一眼後將菜單拿起交給對方,毫不猶豫:「柳橙汁。多加點冰塊。」 目送服務生踉蹌著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直是柯布的樂趣之一。 咧嘴一笑,身後突然傳來爽朗笑聲。是對他來講全然陌生的聲線。 「我以為你應該是喜歡喝酒的人。」 柯布做出的回應只有歛起笑容,將菸頭壓到透明菸灰缸裡,捻熄。在他想來,身後那人就算不是這個圈子的人、不認識他,只要是有點大腦的人,在看見服務生們的態度後也該清楚:向他搭話是件有相當危險性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還會靠上來就說明要不是他有事相求,再不然就是這傢伙真的是個沒大腦的白癡。 果不其然對方走到自己面前。柯布聽見椅子被拉開的聲音,心想這是怎麼樣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太過自動的傢伙。揚起視線,觀察面前那張說不上好看、卻很是真誠的笑臉。 「……想幹嘛就直說。我沒那麼多時間聽你廢話。」 「唔,是柯布先生嗎?」他露出猶疑神情,柯布沒有答腔。他卻注意到柯布的眉梢微揚。「看來是啊。那要先說句對不起了,如果你聽說了的話,我是你再來要,呃,怎麼說來著?要照顧的人?雖然我自己是不麼介意啦,但如果你是很盡責的那種保鑣,這一個月你就非得聽我講廢話不可了。」 一個月。這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在這時候化成大刀,往柯布砍去。 柯布悶不吭聲接下這擊,現在才認真打量起這個新的保護對象,腦海中閃過一連串不久前自己才讀過的資料。 看來有著相當多話的個性這點真是一點都沒錯啊。他想,生平第一次認為公司內的情報部是還有那麼一點用處可言、並不全然都是混吃等死廢物的部門。 然後分毫不差搶過服務生端來的柳橙汁,一飲而盡。喀啦喀啦地嚼著冰塊,時間比重分配像這些無味的冰塊才是主角。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有著和粗獷鬍渣不搭配的長睫毛,此時正搧啊搧的迎合主人的目光。 「我沒有要照顧你,只是保護。」 「喂、啊,等一下啦。雖然我剛剛是說我不在意沒錯,但就這樣丟下你該保護的人走掉沒問題嗎?」見柯布起身,男人有些扼腕,笑著指了指自己,卻只是口頭上這麼說,沒有伸出手去攔住柯布。後者不為所動,從懷中掏出菸盒,先一步離開。 直到這個時候才有服務生趕靠上來招呼被留在原地的男人。「先生,需要些什麼?」 「唔,他剛剛是喝了這個對吧?」漫不經心地掃視過菜單,比著裝有黃澄顏色飲料的杯子圖示,朝服務生露齒一笑:「也給我來一杯吧,謝囉。」 接著像對這個餐廳的群眾更有興趣一般,注意力不再放在菜單或服務生上面,一撇頭就環視整個餐廳。空間寬敞明亮,這樣大的空間理當夠再擺放好幾個單人座位。但卻選擇將空出來的地方都做為擺放裝飾或者直接開為走道,這點讓男人感到有趣。 這才想到了什麼似地打開隨身攜帶的旅行用背包,從中掏出紙筆,以非常不健康的姿勢伏在桌上專心寫著什麼。 「你很希望你的脊椎彎掉是不是?」 「不,那個啊、脊椎本來就是彎的了吧。」 「誰准你在我跟你說話的時候頂嘴了?」 手被捉起,筆頭來不及跟著離開,在紙上畫出一條又長又歪的難看痕跡。男人皺眉,用哀怨的眼神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一臉冷酷的保鑣先生。啊啊,自己在哪裡又惹上了哪個不該惹的大人物了麼?第一個念頭是這個,覺得眼前的人有點眼熟才發現不對勁。 他肯定這不是哪個跟自己有仇的人的保鑣。 正確來說這是屬於他的保鑣。 好不容易才意識到這點,男人邊苦笑邊驚呼出聲:「不是的吧?現在這個情況是我的保鑣在對我暴力相向嗎?好吧好吧算我認了,你是誰派來的?」 「隨你怎麼說。」眉一挑,柯布如此回應,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翹腳的態勢豪邁非常。可哪怕擺出這種模樣,也暗地裡推翻自己曾經有的這人哪裡需要被保護的想法,為他方才說的話留上了心。「你打算在這裡坐上整天的話,我就要回家睡覺了。」 「倒也不是。」聳了聳肩,看對方擅自抽走屬於他的紙張,回身在偌大背包裡又拿出一張新的。像是為了以防萬一地也多拿了隻筆。「至少讓我喝完剛剛點的飲料吧。我連見它一面都還沒有見到啊。」 聞言,柯布冷哼一聲。「你是白癡嗎,那只是普通的濃縮柳橙果汁加上冰塊而已。隨便一間便利店都能買到。」 「但你剛剛自己也點了──」「我說過不准頂嘴。」 可憐了初來乍到,在這邊打沒幾天工的菜鳥服務生必須走到這區氣氛明顯「生人勿近」的桌位,哪怕頭皮發麻都還是得要硬從中找到縫隙鑽進去:「不、不好意思,為您上您點的橙汁。請慢用。」 「啊,謝謝。這個給你。」對服務生露出真心高興的笑容,給了小費當作道謝後男人拉過吸管,自顧自喝起那杯被柯布批評得一文不值的飲料來。 雖然那個笑容與那面額不小的金錢都讓那名服務生稍微鬆了口氣,他仍然立刻轉身離開,筆直往吧檯回去。雖然上班沒幾天,這邊的習慣與八卦他倒是一點都沒有少接收到,自然也清楚柯布的事情。只是就因為是這樣,不免讓他疑惑起來。 那樣好的男人怎麼會跟凶神惡煞的柯布在一起呢?他困惑地想,禁不住回頭偷看──然後像被電到一樣以極端不自然的方式迅速轉回── 柯布狠狠瞪視著他。 神情陰冷,在在提醒他絕非善類。 那名不知死活的服務生於是逃回吧檯,像從鬼門關前走一遭有幸活著回來陽間那般,再也不想、亦不敢踰越。 「哼。」 「怎麼了?」從柳橙汁甜美味道中回神過來,男人眨眨眼,不明白自己的保鑣到底在生什麼氣。「啊,如果你想點些什麼來吃的話沒關係喔就點吧!當作是初次見面的紀念,讓我請客。」 「誰需要你的錢。」柯布瞄了自己現在的主子一眼,「大衛‧布朗寧,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地方有哪裡怪怪的?」 不,基本上請你這個保鑣還是讓我花了不少錢呢。聽他連名帶姓地喊自己,布朗寧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忙揮了揮手。「拜託別這樣叫我啊,看是大衛或布朗寧……隨便你要挑哪一個,連在一起叫的話總感覺有點詭異啊。」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呃,你突然這麼說我也……這裡我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問題也不清楚啦。」面對柯布的避重就輕,布朗寧整個人倒在椅背上,自暴自棄地說道。 出乎意料讓柯布勾起不近人情卻確實難得的笑容。「哼。真是個蠢蛋啊。」 「聽好了。這裡可是情侶咖啡廳哦?」 嚇得被柳橙汁嗆到,一陣狂咳,期間感覺到有誰的手碰上自己的後背、以溫柔的力度拍了拍他。他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赫然發現伸出手來予以協助的人是柯布。 他再次嚇到。「呃你,該不會是暗戀── 該不會是想說我暗戀他,所以跟著他待在這裡吧? 「腦子有洞嗎?」柯布冷哼,重新掏出一根菸,自顧自點燃,叼著菸回以輕佻口吻。一時興起拉起布朗寧的手,不顧他意願勾搭上肩膀,和他以他想像中情侶的姿態雙雙步出咖啡廳。 但他倒是不得不要承認這次的事情比他想像中要來得有趣不少。 他出自本能地厭惡所有枯燥乏味的事情,要是委託主出了高薪又正好碰上他手頭緊的時候當然也會考慮接下,不過拒絕的機率還是遠高於接受。幸好自己那沒用的滑溜上司沒用歸沒用,卻也相當明白這點;廢物歸廢物,倒還不至於會各方騷擾他、強迫他做那些個個指名了要他的大老闆的貼身保鑣。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拽著布朗寧在路邊停下,料想他會露出困惑的表情抬頭看他,不料他是緊張地不斷四處張望。皺眉,想起這個男人之前那句「你是誰派來的」的話語。 在柯布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以前手已經先行放上男人的頭頂,揉了揉他本來就相當亂的頭髮像他不經意間看過的老電影裡,男孩安慰女孩的情節。如出一轍。「擔心什麼啊,你不是請了我這個保鑣麼。」 「但是你感覺很不可靠。再說我跟你認識不久啊,你也曉得我是個四處旅行的人,這麼一點戒心還是有的吧。」他那樣說著,沒有揮開柯布的手,但轉移了視線抬頭看他。 「啊,這樣麼?」 而他高傲的保鑣於是連裝笑都沒有,無比乾脆地轉身就走。 「很好。掰啊。」 ※※※ 柯布把家裡的電話線給扯掉,拔去手機的電池,以此確保不會有任何公司的人有辦法打攪他。這也早就不是第一次他這麼做,從他登門拜訪的友人聽說這事情以後的面色就能知道。但他表現得毫不在乎,完全不認為有什麼不妥之處。 「平常當然是沒啥關係啦,反正你有來公司跟沒來實在沒什麼差,甚至你不來公司氣氛還更和諧……不過你現在有案子在身吧?保護主的安全沒問題嗎?」他那充滿正義感的朋友有天來訪,一從他手中接過冰涼的果汁就開始叨唸。 柯布早就忘記自己怎麼跟這年資尚輕的小鬼熟稔起來,如今突然有點後悔,被唸得很是不耐。「讓他見鬼去吧他。一個旅行家可以四處結仇的話肯定他也不是什麼行事正派的人,那種鬼問題休想我會幫忙解決。」 沒錯,就是這樣。 縱使他接下這次的委託也並不代表他就會無時無刻不離開對方,何況那天他偉大的委託主還表現出對他明顯的不信任,當著他的面質疑他可靠度有多少呢。量他從來也沒給過哪個上司或客戶好臉色看,這個僅僅和他相處一天不到的男人自然別想從他那邊得到什麼特權。 他甚至是有點輕視他的──軟弱、迷糊、大無畏的笑容,每個特質在他看來都十分刺眼。 「你在說什麼?」 「那個大衛‧布朗寧啊。」他想起他厭惡這叫法的表情,於是懷著惡意說。 他那唯一的友人則瞪大雙眼。「天啊。你根本沒搞清楚你的委託主是什麼身分嘛。」 懶洋洋地揚起眉梢,柯布一個揚手,趕人意味明顯。前者也沒自討沒趣的打算,與他總是同出同入的夥伴一道離去。 而柯布連句再見都沒說。 「──嘖。」 天啊,你根本沒搞清楚你的委託主是什麼身分嘛。 「啊啊──真是、管他去死啊。」 ※※※ 無人打擾的三天流逝過去,一點聲響不發。 柯布打開櫥櫃,發現方便麵只剩下最後的一包。因為猶豫要不要為了下一餐有所著落出門添購而蹙起眉頭。最後決定放回去,抽個菸就能夠當已經飽餐一頓的時候門鈴突然大響。 這下才剛平下去的眉頭又再度皺起。不打算去開門,猜門外十之八九是那小鬼,他也就慢條斯理地替自己捲起了菸草。門鈴又響了次,被吵得不耐,索性打開對講機要靠直接了當的命令句逼對方回去。 「滾啊,來幹嘛。」 「我、再不來求救的、話會死掉……啊,會、造成你麻煩……」 混雜著雜訊聲傳來的是柯布想也沒想過的聲音。 算不上熟悉,在這段期間內卻絕對重要。他沒時間去想是公司哪個王八蛋將自己的住處透露給對方,整個人反射性從沙發上彈起來,直覺事態有異,用幾乎要能毀滅那道門的力量打開了它,第一眼就看見支著牆壁才勉強能夠站立的男人,臉上毫無血色,正衝著他努力擠出不成功的笑容。 那是他該保護的人,大衛‧布朗寧。 「混帳……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柯布注意到布朗寧腿上的傷,沉聲問道,同時過去攙扶身子歪斜的他,拖著那條中彈的腿和沿路流淌的血跡往他剛坐熱不久的沙發前進,費了好些時間才讓他好好地坐下。 柯布耐著性子重複了他尚未得到答案的問題,從抽屜裡拿出整個急救箱,從最底層翻出繃帶和紗布,打算先替布朗寧做緊急處理後再送他去最近的醫院。另外拿了剪刀盡可能小心地剪開他的褲管後眉頭立刻皺得死緊。 這傢伙到底硬撐著走了多遠的路來到自己這裡? 「沒關係啦、哈……」 布朗寧沒頭沒尾回了一句,完全沒有給出柯布需要的資訊就噤聲不語。柯布下意識要用全名喊他,在話語衝出口後總算還有辦法讓他硬轉:「大……喂,醒醒,布朗寧。」 然而布朗寧沒有如他所願,醒來對他用苦惱的口吻打哈哈。 柯布這時候才發現他的左肩上也有傷。而左肩和右肩受傷的意義是不同的。他瞇起眼,將手機的電池給裝了回去,開機後粗暴地按每個未達目的必須按的按鍵。 等到布朗寧被公司的人給帶往最近的醫院療傷,他那狡猾的上司才在他的脅迫眼神下說出這個男人的真正職業──如今柯布隻身站在這次始作俑者幫派聚散地的入口。一個人高傲睥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冷哼一聲。 旅行者個屁。 「為受迫害的人找尋對抗黑道的證據?真是個最無聊的志業啊。」 ※※※ 布朗寧在難得悠閒的午後,給了自己鬆一口氣的時間,在沒什麼特別裝潢卻能看見別緻風景的街旁咖啡館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向服務生點了一杯柳橙汁。 「啊、等等,」他說,講著異國語言的腔調非常生澀:「請問是,呃,真的柳橙嗎?」 然後理所當然被回以奇怪的眼神,「是的,先生。」 「唔,這樣嗎,謝謝。」 「那樣的話也給我來一杯。」布朗寧遞回菜單,同時從他身後傳來與他完全不同、極端標準的口語。他吃驚地瞪大雙眼,猛一轉身,目瞪口呆看著眼前不該出現在這個國度的男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工作呢?不對,我記得你教訓過那幫混混之後應該被老闆提拔升官了啊,應該要有更多事情要忙才對吧?」嚇得用回原先的語言。 對方則是一臉不屑,拉了他對面的椅子擅自坐下。「老子早就不幹了。」 「騙人的吧。你說謊的時候眼睛都會瞇起來,我可是早就看穿了喔。」 「是又怎樣。」 「所以說你的工作呢?」 「哼。我沒跟你說嗎,你是我久違接下的案子。」柯布沒提他辭職時上司露出了怎麼樣喜出望外的表情,也對他要他向布朗寧致謝的事情隻字未提。 「那那群纏著你的黑道怎麼辦?」 「都去死吧。」 「唉呀……看來這下子麻煩了啊。」歪著頭講苦惱的話,但是笑起來。「我是不會幫你出旅費的喔。」和初次見面那個時候如出一轍的笑容,柯布此時卻覺得看上去非常舒服。 布朗寧後來提議將柳橙汁改以外帶,由柯布上前和服務生溝通,布朗寧則先一步往美好的風景走去。一起吃午餐嗎?他問。柯布一聲不吭,走上前去當作答應。 這次不准和我走散。在走離那座橋以後他低語,牢牢牽住布朗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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